导读

　　到底什么样的作为，能在和平年代获颁一等功？这个问题在前不久的微博话题中，曾引发网友的讨论。有句俗语总结说：站着立三等功，坐着立二等功，躺着立一等功，是因为若逢战乱时期，得此殊荣的军士多半已为国捐躯，需要追授功勋。而到了和平年代，一等军功获得者更加寥寥，因为这份荣誉通常被认为与生命同价。今天，我们一起回顾第72集团军某旅“一等功臣”谭斌那次惊心动魄的海上生死救援……

　　“请求让我上！”

　　“战车在距岸约12公里处失去动力，拖救失败……”不久前，一次演习中，对讲机里传来一条消息，让谭斌本就悬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作为旅驾驶专业首席教练员，谭斌与装备管理科科长莫海幸这对“黄金搭档”，凌晨便乘船进至预定海域，担负装备海上救援任务。眼见风越刮越大，浪越涌越高，晕船晕得把胆汁都吐出来的两人无暇自顾，都为分波次入海的装备捏着一把汗，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他们赶到之前，第一艘救援船拖救失败，除了车长栾公博主动要求留在故障车上外，其他成员均已安全转移。紧急调来的轮船再次拖救，牵引绳绞进了螺旋浆。

　　“再试一次！”谭斌和莫海幸也选择了拖救 ，一个大浪打来，固定缆绳的拉杆被绷断……3次拖救均未成功，战车内渗水越来越多，车体倾斜，吃水线持续升高，战车像一叶扁舟在海浪中时隐时现，随时都可能沉入海底。

　　海况越来越恶劣，莫科长手握对讲机，双眼盯着造价上千万的战车，怎么也说不出“弃车”两个字。此刻，演习激战正酣，该旅的战车编队破浪前行，抢滩上陆，这辆战车却无法发挥战斗力。

　　“请求让我上！”谭斌向莫科长喊着，迅速脱掉衣服鞋袜，穿上救生衣。莫科长知道谭斌要干什么，当务之急是上车排水，他拉紧了连接车船的绳索，用力点了点头。

　　谭斌纵身跃入海中，双手紧紧拽着绳索，吃力地在惊涛骇浪间前游，几次险些被大浪卷走。好不容易靠近战车，又被冲得直接撞了过去，试了5次才登上去。车船间短短30米左右距离，谭斌足足花了15分钟。

　　“车头进水最严重，必须进舱开启排水泵。”谭斌试着打开驾驶舱的舱门，发现舱门锁死，又去开副驾驶舱门。一旁的车长栾公博忍不住说道:“太危险了！”

　　谭斌咋会不知危险。开门进舱，大量海水可能瞬时灌入，导致战车立即沉没，舱内人员根本没时间逃生。

　　“帮个忙！”谭斌喊道。趁着一个浪头刚过，他打开副驾驶舱门跳了进去，栾公博赶紧关舱。果然，驾驶舱内积水已经没过脚踝，刺耳的报警声响个不停。谭斌临危不乱，加强密封，检查控制系统，打开排水泵。看到几个排水口都在正常排水，谭斌心里踏实不少。

　　“咱俩拼一把！”

　　燃眉之急已解，险情并未完全排除。此时的战车如同无桨之船，一旦油料耗尽，等待它的依然是沉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况没有好转迹象，多等一分危险就增加一分。

　　“咱俩拼一把！”下定决心的谭斌对栾公博说。作为全旅首批两栖装备驾驶员，谭斌在海上、江上与该型装备打了十几年交道，心里最清楚，在这样的极限海况下，海上抢修驾驶如同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车沉人亡。尽管如此，他仍决定冒险一试。

　　密闭的舱内，之前驾驶员和乘员留下的呕吐物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发动机舱漏过来的浓烟呛得人涕泪横流、睁不开眼。

　　谭斌咬牙坚持着，经过认真检查发现，战车是离合器发生故障，导致动力无法输出。“如果切换驾驶模式，应该可以恢复动力。”谭斌大胆设想。但是，目前唯一能切换的驾驶模式，会导致战车陡然增大推力，可能会让战车突然扎进海里，导致沉车。艺高人胆大，谭斌决定放手一搏。

　　完成准备工作，谭斌手动切换模式，明显感到战车正向前蹿。“有动力了！有动力了！”车长栾公博在车外兴奋地敲着驾驶舱门，向谭斌大喊。

　　谭斌也高兴，但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舒展，只要未上岸，依然有危险。这里距岸十几公里，海况极为恶劣，一着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升高的挡浪板遮住了谭斌的视线，导航面板短路黑屏，持续涌入驾驶室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谭斌无法辨别方向，只能靠着车长栾公博的指挥口令修正航向，驾驭战车向岸滩驶去。

　　“让我上战场！”

　　正午时分，谭斌已驾车在海上行驶了近两个小时。驾驶舱内近50℃的高温让他出现中暑症状，吸入大量有毒烟雾让他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意识越来越模糊。

　　从凌晨开始，谭斌已经连续高强度工作超过10小时，数度呕吐，滴水未进，体力早已严重透支。

　　栾公博听着车内通话器里谭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忧心如焚，用电台向旅指挥员报告了情况。

　　故障战车牵动着参演将士的心，旅指挥员命令：“战车就近抵岸，抢修车、救护车已做好准备。”

　　听到这句话，谭斌心里一紧：演习就是打仗，战斗还在激烈进行，这样上岸岂不成了活靶子。

　　“战斗未结束，让我上战场！”谭斌焦急地直接呼叫指挥员，要求按照预定通路抵滩登陆。

　　航行中，谭斌强打精神，仔细听着车长的导航指令，小心翼翼地驾驶战车向岸滩冲去。

　　冲滩！履带着地的刹那，谭斌迅速在海水灌进百叶窗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换挡、加速，向着岸滩上一片树林冲去。那里，是极佳的隐蔽阵地。

　　战车停稳，驾驶舱门却久久没有开启。栾公博冲过去，发现谭斌趴在方向盘上昏迷不醒。

　　打开舱门，浓浓的有毒废气混着热浪扑面而来。栾公博无法想象，谭斌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连续驾车两个多小时的。

▲医生用手机留下了谭斌昏迷入院时的影像

　　谭斌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才脱离生命危险。当他在医院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还念念不忘战车。意识到战车已被自己救上了岸,自己还活着，终于可以见刚刚出生的儿子第一面了,这个钢铁般的战士忍不住泪流满面。

　　谭斌的儿子是做了6次试管婴儿手术，妻子历尽艰险孕育的，在演习那天提前降生。想着不能在孩子出生时陪在妻子身边，谭斌满心愧疚。

　　回想与死神搏斗的惊险，谭斌虽然也后怕，但是作为战士，他对自己的抉择，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