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  烁

张建华与孩子们在一起。王志俊摄（人民视觉）

　　学生叫她“老张”，她叫学生“宝贝儿”。她说：

　　“树强宝贝儿，刚认识你时，你的成绩令每个老师摇头叹息。可没多久，老师就发现你也是一颗闪亮的星……”

　　“泽源宝贝儿，老张知道你对电脑‘情有独钟’，但不能上瘾呦……”

　　“舒宁宝贝儿，还记得那次流鼻血吗？可吓坏了老师，所以，你一定要按量喝水，多吃蔬菜，多运动……”

　　在大山里长大的“老张”不老，今年才44岁。“老张”名叫张建华，是全国教书育人楷模、河北省保定市阜平县大园小学校长，在乡村讲台一扎根就是25年。张建华说：“当年要不是老师培养，我不会走出大山。我也要把孩子们送出大山，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走出大山，她又回来教大山里的孩子

　　站上讲台那年，张建华19岁。

　　环顾着讲台下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双双充满渴望的大眼睛，她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人家说在农村当老师苦，何况是河北省阜平县最偏远贫困的大台乡坊里村。苦，咋不苦？土坯房四处漏风，破桌子、烂板凳似乎随时会散架，纸和笔太奢侈，孩子们就用小石板当纸、石笔当笔，淘气的男孩子用袖子擦石板，棉袄“刺啦”一声划破了，龇牙咧嘴露着棉花。

　　孩子们可能想不到，这位从大城市“学成归来”的新老师，就是这所小学的毕业生。“看到这些孩子，我就想起自己小时候。我想好好教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知识都掏给他们！”张建华暗暗发誓。

　　山窝窝里，谈何容易？老师不会说普通话，别的学校寻常的品德课、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孩子们没见过，更没学过。

　　受过正规师范教育的张建华，决定用自己所学开拓一片新天地。她踩着全学校唯一一架“高大上”的脚踏琴，教孩子们唱“一闪一闪亮晶晶”；她拿着一头烧得焦黑的柴火棍子，在地上教孩子们画小动物、一笔画；她跳起在师范学过的韵律操，组织起新鲜的体育游戏，教孩子们上“新式”体育课……整个四年级，她“包班”负责7门课程，天天从早到晚。

　　不知因为劳累还是紧张，临近期末考试，张建华的嗓子“抗议”了，又痒又疼不说，张嘴发不出音。这可咋办？张建华急了，找不到老师代课，她就把复习目标、内容、试题一字一字写在黑板上，靠“比划”来教孩子们，实在不行，就引导学生们互教互助，让会的讲给不会的听……没想到，“无声课堂”也一鸣惊人，这个初出茅庐的新老师，硬是教出了全乡第一名的好成绩！拿到成绩单，张建华松了口气，这才动身去50多里地外的县医院看嗓子。

　　张建华说，在农村当老师甜。甜，咋不甜？

　　刚当老师那年的腊八，一进教室，孩子们一个个雀跃着打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小布口袋，一两个枣，三五个枣，个顶个的大个儿、通红，这是孩子们“攒”的，自己舍不得吃，拿给老师煮粥喝。“这是孩子们红红的爱啊！”张建华把枣收到笸箩里，心里不知道有多甜。

　　偏远山区的小学，成长出“省级名师工作室”

　　当了老师，张建华遇到了作文教学的“坎儿”。

　　班上的孩子一写作文就打怵，生编硬造出来，不但空话套话连篇，还没有真情实感。“怎样才能像郑老师那样，让写作文也‘点石成金’？”张建华想到了当年郑老师的“金手指”。

　　从抓阅读开始！只要一进城，张建华必定去书店，自费给孩子们买书，她在班里建起“图书阅览超市”，定期开展“读书漂流”活动，评选“读书达人”，还号召孩子们把“最让自己感动的一本书”捐出来……日日读，月月读，一学年算下来，师生能共读100多本书！

　　看到学生为了作文素材搜肠刮肚，张建华灵机一动，何不让孩子们写日记，就像他们热衷在网上发帖、跟帖一样？她买来日记本，就放在教室里。

　　“课间，王坤上去就把王维给抱住了，王维一急给了王坤一脚。”

　　“明天是第一次月考，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害怕。”

　　“第一次帮姥娘洗衣服时，我学姥娘拼命放洗衣粉，使劲搓，居然搓得干干净净。”

　　孩子们见到什么、想到什么，畅所欲言。除了“主帖”，每篇日记后面还有一串“跟帖”，“盖楼”的有同学、有老师，还有家长：“梁琦，你要好好练字”“同意楼上。梁琦你以后写完了，要念念看看通不通顺”“打架并非是好事，要勇于改错”……

　　太好玩了！孩子们乐了，90多个人，分为4组滚动，厚厚的日记本写得密密麻麻，封皮都被磨毛了边。仅2013年、2014年，“滚动日记”就写了厚厚的26本，其中张建华的“跟帖”2000余篇，合计200万字。敢写、会写了，作文咋能学不好？

　　“要给学生一杯水，老师要有一桶水。”为了教好作文，张建华坚持每天读书一小时、每周读两本教学杂志、每年读10本教育专著，学习笔记每年约20万字。省级课题《贫困山区小学作文研究》、市级课题《小学语文教材作文前置性研究学习》等顺利结题，22篇教学论文获奖，教学成绩连续3年全县第一……2017年7月，“河北省名师张建华工作室”成立了。这位乡村教师，把一所乡村小学的教学经验推广到了全省，建起全省唯一一个设在偏远山区乡村小学的省级名师工作室。

　　没有爱就没有教育，她用爱教学生做人

　　育人德为先，身教胜言传。张建华爱孩子，也想把爱传递下去，她认为“没有爱就没有教育”。

　　班上的孩子都记得，夏天河里的水涨起来，90多斤重的张老师就蹲下身子，一个个背他们过河；水实在太大，张老师就把他们带回自己家，切一块平时舍不得吃的腌猪肉，再把攒起来换钱用的鸡蛋拿出来，腌猪肉炒土豆、炒鸡蛋，是童年记忆中难得的美味。晚上，跟张老师挤在一铺大炕上，老师像妈妈一样照顾他们。

　　每天放学，张建华坚持到各个村做家访。路上，她一边和孩子们谈心聊天，一边帮他们拾柴火，带回家给家长烧火做饭。

　　农忙季节，总有一些孩子因为干农活落下功课。她就号召全班同学成立互助小组，把语文课堂搬到田间地头，一边割小麦、掰玉米、刨红薯、拾大枣，体味劳动滋味；一边学看、学记、学思考，积累作文素材。

　　每个周五，她带着学生拿上扫帚，给村里清扫街道；每个周末，她带着“雷锋小队”，给“五保户”送温暖；一年四季，她带着孩子们勤工俭学，春天到山里采槐花，夏天到地里捡麦穗，秋天到坡上摘酸枣，冬天到草圃里拾红枣……

　　德智体美劳，张建华把这些巧妙融合在一起，让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获得精神的成长。

　　2013年4月20日，突如其来的雅安地震牵动人心。组织孩子们捐款？张建华觉得，劳动所得更有意义。上学路上的塑料瓶、学校垃圾池里的废纸……都变成了“宝”，孩子们在垃圾池内外忙翻了天，大大小小装满废品的袋子在教室后面堆成了山，又被换成了钱。

　　当孩子们郑重地把钱投进募捐箱，亮晶晶的眼睛都透着激动。“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最小的善行大于最大的善念”，不用别人说，他们都懂了。

　　2014年，张建华所带班级被评为“保定市优秀班集体”。她也先后获得全国模范教师、河北省特级教师、河北省政府特殊津贴专家、河北省优秀共产党员、保定市优秀班主任、“三育人”先进个人、师德标兵等荣誉称号。

　　如今的张建华，不仅带学生，她还连续8年为“特岗教师”做岗前培训，坚持送教下乡，带领全县600名班主任参加教育部组织的“知行中国”骨干班主任远程培训工作，为保定市小学语文骨干教师做专题培训讲座，带领名师工作室“送培送教”21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