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美

　　秦绪梅爱美，在她小小居所的墙上，挂着五张二十几岁时拍的艺术照。照片里的她，相貌清秀可佳。

　　秦绪梅不美。记者眼前的她，一笑眼角就会浮起皱纹，头发也有些凌乱——是骑自行车跑远路被风吹的，脚上一双早不时兴的方头黑色皮鞋，用两个白色塑料袋拧绑着充当鞋带儿。

　　秦绪梅又很美。近日，记者跟随她来到省会裕华路街道青四社区，义务给几个腰腿不好的困难老人理发。当她一边利落干活一边和老人们有说有笑时，当她特别细心地用手指把老人一缕翘起的灰白头发捋顺时，她满面红霞、笑靥如花。

　　“人活着要心眼好”

　　今年34岁的秦绪梅来自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家里兄弟姐妹9个。因为在家乡生活困难，她怀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来到石家庄打工。卖包子，做美容，推销保险，当库管员，开小饭馆……她像一叶小舟，在生活的洪流里上下颠簸。

　　但她忘不了，小时候村里哪家穷得揭不开锅，当过军人的父亲会把家里仅有的一升米送过去，她和兄弟姐妹们就只能吃土豆、红薯。有一次，为接济一个五保户，母亲带着10来岁的她，一人背满满一背篓土豆，翻过好几个山头，去离家更远的一个集市上卖，因为在那里，一斤土豆可以多卖几分钱。“人活着要心眼好，多做好事多行善。”父母的叮咛，秦绪梅一直记得。从1994年起，她在打工之余，就开始义务给大龄青年当“红娘”，免费为村里来的人找工作，替贫困大学生介绍家教，成了一个民间“草根”志愿者。

　　2003年，她成立了秦绪梅志愿者助老服务中心，联系了一帮同样富有爱心的人一起做志愿服务。活动中，她陆续结识了10多位孤寡、空巢老人。她把这些老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陪他们聊天，帮他们理发、洗衣服、收拾家务。在栾城县北浪头村，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太太因为儿子当兵在外无人照顾，她经常骑车三个小时去看望。去时，还要买上老人喜欢吃的食品。当得知老人心脏不好后，她专门买了一个治疗心脏病的仪器送过去。

　　多年来，秦绪梅一直有个愿望——建一家不收费的养老院，把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接到一起快乐地生活。2009年8月，她用自己辛苦打工赚来的钱，在鹿泉市上庄镇上庄村租了一处农家院，建起了秦绪梅志愿者老年乐园。

　　“有老人到你那里住了吗？”记者问。

　　“我已经接到老人的电话30多个，可听说是不收费的，很多老人说，‘我有退休金，去你那儿白吃白喝，咋好意思呢？’”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老人入住，但是秦绪梅的老年乐园已经救助了50多人，他们中有因智障外出迷路的孩子，有多年离家在外的流浪汉，也有来石家庄找工作没地儿住的年轻人，其中最长的住了两个月，最短的也就一宿。“看见我帮助的那些人笑得开心，我就特别高兴。”秦绪梅说。

　　 “不被理解最难过！”

　　“当志愿者最难过的事，莫过于不被别人理解。”已有15年志愿“年龄”的秦绪梅说。

　　2008年春天发生的一幕，让她至今难以释怀。

　　 那天，在省会休门街，她正骑自行车走着，看见路对过便道上有个中年残疾妇女，轮椅的一个轱辘陷进坑里，使劲用手拽，却怎么也拽不上去。她连忙下了车子，跑过去说：“阿姨，我帮你推。”

　　对方抬起头来，有些害怕地瞪着秦绪梅，一只手赶紧牢牢攥住放在腿上的一个布包。“别担心，阿姨，我是志愿者。”秦绪梅一边笑着说，一边把轮椅推到平坦的路面。热心的她想长期帮扶这位女残疾人，就从包里掏出名片：“阿姨，给个名片，需要帮助的话打电话。”

　　名片还没递过去，对方已经像参加比赛似的，慌忙而快速地摇着轮椅走了。

　　自打成立助老服务中心后，秦绪梅走到哪里，都不忘带上名片。每次志愿服务完毕，她会拿出名片送给初次服务的对象：“以后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在街上，看见腿脚不便的中老年人，她会主动上前搭讪，热情地递给人家一张名片，迎着对面投过来的或打量或怀疑的目光，笑着解释说“不收费的”。

　　 “虽然我们的志愿活动是无偿服务，但常常被人当成是‘作秀’，或者有不良目的。”秦绪梅说，有一次，她看见几个老人在一起聊天，就走过去一人给了一张名片。转身没走多远，却听见老人们在窃窃私语。

　　“什么做好事呀，都是骗人的。以前也有说是志愿者上门搞服务的，走时顺手牵羊，家里丢了东西。”

　　“听口音，她是四川人，那里骗子可多了，不能信。”

　　秦绪梅告诉记者，起初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会难受老半天，后来她“开悟”了，志愿活动是一种排斥形式主义的长期自觉行为，在漫长的时间里，在别人不认同你的时候，你只能反复以自我认同作为支撑，志愿者最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支撑。

　　“在生活上只和自己比”

　　2006年3月，秦绪梅成立了一个小公司——军民一家亲信息咨询服务部，主要业务是家政保洁，手下的20多名员工，大部分是下岗职工和大学生。当了老板的秦绪梅，并没有轻闲下来。“有的员工岁数大了，腿脚不行，不敢站在窗户上，我不怕。”碰上擦玻璃这种累活儿、危险活儿，她仍然是主力。

　　土家族姑娘爱穿，可是秦绪梅没时间打理自己。有时候，忙活一天只吃一顿饭是常有的事，而就是这一顿饭，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常常是几个馒头，就着咸菜、开水。“说句话你可能不信，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只要几十元钱就够了，一桶5斤装的油我能吃上一年，因为我很少炒菜。我没觉得这样有多苦，小时候家里是吃不上馒头的。”秦绪梅说，在生活上，她只和自己比，不跟别人比。这是她的父母告诉她的，也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遵循的生活原则。

　　虽然自己的生活费用不了多少，但是每月要交纳房子的租金，时常还要帮困难老人买些东西，为那些到她这儿寻求帮助的人提供食宿……这些都需要钱，所以秦绪梅在志愿服务之余，就是努力挣钱。

　　在做家政保洁的同时，秦绪梅的服务部还兼当免费中介，如介绍保姆、钟点工、家教等。有一阵，一个她以前打工时认识的外省女人没事老去她那里转，后来就劝她说：“你脑袋瓜儿太差劲，这个社会要挣钱，你搞那么多不收费的怎么行，不如我帮你一起弄，收了钱大家分。”

　　当时屋里有人，秦绪梅把她拉到一边说：“阿姨，这事没有商量，你走吧。”见秦绪梅不仅拒绝合作还让她走，这个女人恼了，指着秦绪梅的鼻子骂她是个傻子。

　　 受了委屈的秦绪梅无处可诉。但她不后悔，她坚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她的行列。

（责任编辑：卢亚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