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元旦假期，接连发生两起悲剧，上海外滩的踩踏事件和哈尔滨的大火。这几天，笔者看了不少关于这两场事故的反思文章，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些技术性的文字，比如如何防范，如何规避这类风险。在表达哀思的同时，我们更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技术性地解决问题。有人会说，这种事防不胜防。的确，即使有再充分的防范预案，也难以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但发生的概率一定要比没有防范措施的地方低。

　　这两起悲剧有它共通的地方，就是我们无论从预防还是事后处理的角度来讲，都难称专业。比如说踩踏事件，我们显然对于可能发生的危险严重估计不足。同样是跨年活动，香港出动了超过6000名警力，在全港重点地区实施分阶段封路措施并维持秩序。而封路使用的铁栅栏，更是专门设计抵御人群冲击的。香港的这些举措，源于发生在1992年兰桂坊的“黑色元旦”，那次踩踏事件造成了21人丧生。可能比香港更有经验的，是纽约警方，纽约时代广场的跨年集会规模之大举世闻名，这个集会从1907年开始到现在，纽约警方已经积累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安保措施，所以尽管每年有上百万人涌入时代广场，但秩序井然。

　　之所以要介绍这两个城市的管理办法，是因为我担心我们会采取更加“有效”的办法解决问题，那就是干脆禁止此类活动。没有了此类活动，自然也就没有了安全隐患，而更重要的是，这办法执行起来简单省事儿。但这不叫管理，叫懒政。政府应该做到的是如何制定精细的制度，并严格认真地执行。其目的在于，在保障市民安全的前提下，给他们以行动的自由，而不是通过禁止的方式来保障安全。而在哈尔滨火灾这件事情上，有一个根本的问题在多次火灾中始终被我们所注意，那就是消防官兵们都过于年轻了。年轻则意味着经验不足。对于消防这个职业来说，经验无疑是最重要的，只有经历各种各样的险情，才能对潜在的风险有所预判。而经验是必须靠时间来累积的，这个行业不讲究天才，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所以我们看很多国家和地区的消防员中坚力量都是三四十岁，这正是经验和体力的巅峰状态。而我们这边则不是这样，我国消防员的主体是现役武警官兵，他们有个服役年限的问题，到年限了就面临着退役。很多消防员这时候刚刚积累了一些经验。而接替他们的，则是下一茬毫无经验的新手，显然这个安排是对人才的巨大浪费。而由于经验无法累积，出火场的风险也就大了很多。

   事实上，我国消防员的伤亡率在全世界也是偏高的。打个不算恰当的比方，救火就好像是打仗，一名士兵好不容易打了几场硬仗，成长为一名老兵之后，居然让他退了下去，再换一批新兵来打，这伤亡率还有不高的？而且，火场和战场不一样，战争不常有而火灾常有。消防员更像是刑警，要时时面对危险的敌人，所以经验最重要。而积累经验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消防员长期干下去，也就是消防员的职业化问题。其实每次火灾里有消防员伤亡，舆论就会呼吁消防员职业化的问题，但时至今日，这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重视。

　　反思元旦前后发生的这两起悲剧，你会发现事故的发生跟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有很大关系。规模更大、更密集的建筑，以及更愿意聚集去享受生活的人们，这都是现代文明所提供的生活方式。然后我们会发现，城市的公共设施和配套服务跟不上文明的脚步了。火灾、踩踏事件、雾霾、交通拥堵、地下水系统……各式各样的不专业、不适应呈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可以认为这是发展所付出的代价，但问题是我们不能任由这代价一直付出下去，城市需要更细致更耐心的服务，尽管这些服务看上去那样麻烦，离政绩那样遥远，但它们也是文明的一部分，是我们必然要走过的道路。而推动这些措施进步的办法，可能就是让它们离政绩近一些。

　　本报评论员 牛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