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和

话剧《生命如歌》剧照。作者提供

近日，我有幸观看了山西话剧院原创话剧《生命如歌》的第188场演出。剧终,许多观众都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要么无声站立，要么涌向台前。我静静地看着演员谢幕，看着观众讨论，静静地聆听那愈加强烈的生命回音……

《生命如歌》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六十余年屯垦戍边的真实历程为背景。主人公陈旭刚，是一位从太行山走出来的老八路，戎马一生见惯了生死。在生活中，他却是执拗的：不过生日，不让大儿子陈保国进家门。这种倔强，在坚持了35年、他90岁生日时得知保国已经离世后，终于坍塌了。戏剧的矛盾冲突就此展开。

陈旭刚说：“我们这些老兵团，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为了兑现一个老党员、一个老兵团的生命诺言，他断了百年后魂归故里的念想，断了父子骨肉相连的血脉，在爱与恨之间老树枯藤般纠结缠绕。陈保国离家的时候，只带走了一件羊皮大衣，那是父亲的期盼。陈保国孤独地倒下了，送回来的还是那件羊皮大衣，这是他为父亲交上的最终答案。

生命如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渴望，当两代人乃至四代人遇到同样的灵魂拷问时，他们的选择便是一场对忠诚、坚守和生命价值的深层探讨——党中央一声令下，陈旭刚选择开拔新疆屯垦戍边；几十年后，面对民族复兴的召唤，曾孙陈帅决定从美国回来加入“一带一路”建设的大军。家国同心，大忠大孝。不平凡的灵魂，定有不平凡的笔墨飞扬，在这波澜壮阔的诗画里，永远绽放的是人性和信仰的光芒。

戏演的是人间百态，但终究是演员和角色的交响，根本是人性的碰撞和爆发。优秀的演员会极大地施展技巧又了无痕迹地表现真实生活的体验。《生命如歌》中有一杆旗，那就是董怀玉老师饰演的陈旭刚。他的妻子、儿女、曾孙、曾外孙女，以及保健医生和阿可别克等角色，都在跟着陈旭刚悲喜，围着父子之间的恩怨旋转，同时每个人都在起着自己的作用，这就是戏剧的“一棵菜”。

七十多岁的董老，演九十岁的陈旭刚又何尝不是“英雄惜英雄”？他的语言不多，却分量十足。我注意到演出中的一个转身。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陈旭刚身形定住许久，慢慢地挪动过来，似乎没有听到，又似掺杂着将信将疑，就像一个巨大的问号迟迟才弯成。于无声处听惊雷，他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仿佛打太极般将强烈的感情张力传递给台下。用灵魂驾驭艺术，用艺术歌唱灵魂，优秀的艺术家总是把人性的原色毫无修饰地呈现在舞台上，让观众随着舞台上的走走停停神游天外、思接千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