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岁的战自龄为去世的儿子还债8年，每餐都吃馒头和豆腐汤。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特派丹东记者 王晓阳 摄

一块豆腐做成汤分为三碗，每餐再加一个馒头，这就是丹东今年已经78周岁的战自龄老人一天的伙食。除了孙女回家她几乎不买肉，只吃当季最便宜的蔬菜，平均下来，老人每天的伙食费只要2元左右。

这种她自己形容为“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日子她已经过了近9年，因为她要为因病去世的儿子还生前欠下的十余万元的债务。她发病昏厥，在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女儿万一自己没还完钱就突然“走”了，一定要把家里唯一的老房子卖了继续还钱。有好心人要给她捐助也被老人婉拒，欠了人家的就得自己还，我要强一辈子，“诚信”两个字说来也简单，就是说话算话！

家中接连传噩耗

老伴刚走儿子患癌

2011年对战自龄来说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一年。老伴儿前一年刚刚因病去世，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的一家人再闻噩耗：年仅39岁的儿子车向东被查出肝癌。

车向东离异后独自带着年幼的女儿生活，几乎没有什么积蓄，而战自龄当时每个月只有1000元的养老金，战自龄咨询得知，想要给儿子治疗至少得准备10余万元，她觉得天都要塌了，这么多钱要从哪来？

约定儿子病好后还钱

她坚持给人家打欠条

只有跟人借了，可是一辈子要强的战自龄没想到的是，开口借钱竟然比她想的“容易”一点：“真的被逼到没办法了，他只有39岁啊，还那么年轻，我的脸面还能比孩子的命更重要吗？想到这，去借钱的时候嘴也就张开了。”

战自龄说，那段时间她和儿子车向东几乎借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甚至向小辈的外甥、侄女都开口借了钱。虽然大伙的生活都不算富裕，好在平时车向东踏实肯干，保证病好后一定尽快还钱，再加上战自龄的人品大家都知道，所以大家尽己所能，为车向东凑了10万元。

因为都是亲友，所以没人提出让战自龄母子打欠条，可是战自龄不同意，哪怕人家再三说不用了，战自龄也还是坚持把欠条写得明明白白。人家肯把积蓄借给我们，咱们没理由让人家连个保障都没有，这也是我们信誉的体现。

儿子去世留下10万外债

老人月入千元为儿还债

可是命运还是没有眷顾这位要强的母亲，2011年4月，她的儿子还是因病去世了。晚年丧子的战自龄心都碎了，可是她的眼泪还是拼了命地往肚子里咽。儿子的治疗几乎花光了当时借来的钱，留下了约十万的外债，年仅10岁的孙女失去了父亲之后，战自龄得挑起抚养的责任。

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每个月只有1000元的收入，还得养活年幼的孙女，近10万元的债务要怎么还？这个问题细想起来让人绝望，知道战自龄的情况，有的亲友实在不忍心让她还钱，主动提出借的钱不必再提了，就当是给他们帮忙了，但是战自龄不同意，她说儿子去世了还不了钱，但是她会把借的钱一分不差地还上，自己也许不能很快还上，但是也不会差了大家的。

半年还第一笔欠款

钱“从牙缝中挤出来”

儿子离世后仅仅半年，在2011年10月，战自龄就开始兑现自己的承诺。儿子的丧葬费下来了，再加上她几个月来从退休金里“挤”出来的一点钱，还上了第一笔欠款2万元。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战自龄开始了“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的生活。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战自龄除了退休金没有别的收入，她能想到的唯一还钱方式就是从自己身上拼命的“省”。这些年来，她自己几乎不吃肉也不吃水果，家里偶尔买这些“贵”东西她都留给孙女吃；买菜也只买最便宜的应季菜，冬天就是土豆、萝卜、白菜。现在这个季节她吃菠菜，就用清水煮一下，然后蘸酱吃就是一顿饭了，衣服更是从没舍得给自己买过一件。

生病后嘱咐女儿

卖房也得把债还完

靠着一点点地攒，战自龄渐渐地已经还了不少，本以为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还钱就好，可是2016年的突发事情让她有些着急了。

2016年8月，战自龄自己在家看电视，可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敷满了冰袋。原来她是因胆总管结石加上胆囊炎发作，一度高烧40度，昏迷了过去。幸亏女儿到家探望，发现后将老人送往医院抢救。

接下来的几天，战自龄一直在半梦半醒间挣扎着，现在回想起来她说，当时自己最惦记的还是还钱这件事，她害怕生病花钱，更害怕自己不能把钱还完就再也起不来了。于是她在清醒后第一时间对女儿交代了一件事，如果自己万一突然“走”了，把家里唯一的老房子卖了，也要把欠人家的钱还上。

最怕生病和突发情况

动用到“还钱基金”

“要不是养老金这些年一直在涨，我真的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还完。”战自龄说，这些年她的养老金从2011年的1000元涨到了现在的2800元，每个月一拿到养老金她就会先做好分配。首先分出1000元留着还债，再留出四五百元给孙女零花钱和买点东西；自己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心脏病、胆结石等疾病，买药大概需要七八百元，最后剩下的约500元就是她一个月全部的生活费，如果可能的话，她还会从这部分里再攒点出来留着还债。

到目前为止，战自龄计算了一下，没还的债务大概只有3万元。她说按照目前自己攒钱的速度，顺利的话大概一年能还上1万元，再有几年也就还清了。但是她最怕两种情况：一是生病，二是有突发情况需要花钱。不过哪怕临时有事情需要动用到她的“还钱基金”，她也会以最快速度想办法补上，按原计划还钱。

“她家里难得包回饺子，还给独居老人送去”

“战姨是周围邻居有口皆碑的好心人。”战自龄家所在的丹东广济街道站前一社区书记朱佳琳表示，战自龄平时做了什么都不爱张扬，都是碰巧被人遇到了，大伙才知道。战自龄的邻居是一位79岁的农村老人，没有退休金，平日里靠拾荒为生。战姨过得不宽裕，平时家里都舍不得吃肉，可是每当她家里难得包点饺子，都会专程给这位邻居送去一些。

“人一辈子哪怕再难，尊严和诚信不能丢”

时间过去8年多，坚韧的老人至今想起那段时间亲人的先后离世还是忍不住流泪，可是她也从没想过逃避。人一辈子哪怕再难，尊严和诚信不能丢。

记者：您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战自龄：最难的就是儿子刚走的时候，老伴没了，孙女还小，又欠了那么多钱，那种感觉没法细想，也没法形容，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过，可是孩子怎么办？而且我更不能坑了借钱给儿子治病的人，我只能咬着牙硬挺，一点点地熬。

记者：曾经有人知道您的情况后，想帮您捐款给您一些帮助，但是您没有接受？

战自龄：我特别感谢大家的一片好心，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儿子治病欠的钱没理由让别人帮我承担。这些钱对我来说是天文数字，兴许对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我觉得欠了人家的就得自己还，我要强了一辈子，不管什么时候“诚信”两个字不能丢。

记者：按照您目前一年还1万的计划，还有几年就可以全部还清了，您想过还完之后的生活吗？

战自龄：到那时候就轻松啦！不过就算还完了钱，我也不敢随便花钱，我这一辈子没富裕过，有机会我还是想尽可能地给孩子攒点钱。

辽沈晚报、聊沈客户端特派丹东记者 王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