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8-02-01 22:28 | 来源:重庆晨报 2018-01-28 07版 | 查看:2944次
重庆反特往事(上)
孙曙近照。
1950年代的孙曙。
西南服务团政法大队进重庆。
近来,柳云龙编导、主演的反特电视连续剧《风筝》,以年代剧的形式,从谍战剧的视角,反映了1949年左右直到1960年代的中国社会现实,非常精彩。其实,1949年以后,重庆公安在山城迷雾中,对战国民党潜伏特务和空降间谍的故事,同样精彩。重庆反特战线的老同志已经不多了,为此,我们采访了离休干部、老公安孙曙并参考有关史料,用两期专栏,打望峥嵘岁月的反特往事。
老公安
我在寸滩公安局宿舍孙曙家中见到他时,这位87岁的老公安,从前主要是抓特务,现在主要是打豆浆——他正在一台搅磨机上打制老两口一周的营养早餐。82岁的老伴是凤鸣山中学退休数学教师雷秉媛,她说:“是用莲子、百合、苦荞、豆子和在一起打的,现在这是他主要的工作。是有一些老战友打电话喊他看啥子《风筝》哟,但他现在眼晴有点花了,就没看。”
但《风筝》演的那些事情,老爷子早就烂熟于心,也不用看了,重庆公安和国安隐蔽战线的往事,他先后写在了《公安缉凶揭秘——“3·31”惨案到“11·27”大屠杀刽子手末日》《秘密档案——反特务间谍斗争实录》等书中。他堪称重庆公安的历史学家,在战友们的枪杆子之外,还多一杆笔杆子。但他说:“书的真正作者是隐蔽战线上的无名英雄,我只不过是一个蹩脚的记录员。”
孙曙老家是浙江诸暨,1949年18岁的他就到了重庆,“我高中毕业和3位同学一起报考了二野军大三分校,编入西南服务团公安支队。进重庆后,我被分配在军管会公安部第二处内勤科,办公地点就在较场口老街34号‘慈居’,原来是国民党西南军政长官公署二处。”
当时的重庆,不太平。现在反特影视里面,公安人员乘着美式吉普很帅气地来来去去的场景,当时并不存在。“重庆当时人口不到百万,但国民党特务就有9000人。敌情复杂,我们工作任务繁重。刚进城,公安人员没有星期天,吃的是水煮大白菜,煤、米自己搬。当时我是排级干部,每月5000元,是旧币,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五角津贴。内勤人员,从上午8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2点,没有夜宵,饿了,用米汤充饥;外勤人员搞侦查调查,一无误餐补助,二无交通工具,到磁器口、黄桷垭办案,全靠两条腿走路。”
手榴弹
重庆解放后的首任市长陈锡联曾回忆他们接管重庆后面临的情景:“特务匪徒四处潜伏进行阴谋破坏,散兵游勇流浪街头,10万左右的旧有员工等待接收、安插或处理,大批学校师生等待救济与复课,工厂遭受敌特破坏,商业停滞,谣言满天飞。”
孙曙也对散兵游勇记忆犹新:“重庆解放后,首先处理散兵游勇,第二步禁止烟毒,第三步则是处理妓女。当务之急,还是散兵游勇,即国民党部队溃败的军人,无业无前途,流入民间,有的带枪,好勇斗狠,虽然不是特务,但是孤注一掷的破坏性特别大。
孙曙他们就侦破过一例散兵游勇大案。“当时军管,公安有特权,逮捕和宣判有时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较场口通远门城墙下面那个和平遂道,连通城内和城外,当时还配有哨兵。1950年2月,大白天的,突然有人从城墙上投下一颗炸弹,炸伤一个哨兵,那是交通要道,全城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敌特太嚣张了,上面要求限期破案,越快越好,我们的侦查员开始着手调查。三天以后,就把案子破了,凶手缉拿归案。”
凶手不是特务,是一个散兵游勇。“名字叫伍自强,他扔的是一颗地瓜手榴弹,炸伤哨兵后,就往金汤街方向跑了,他家住在外科医院后门的临华街。这天,他从文化宫坐黄包车回家,被我们的侦查员抓住了。抓他的公安,也是部队下来的。我们还查明,这之前,他还在民族路一家花生铺楼上,抢过金店和表店。上午十点钟我们把他抓到,中午审判,下午四点钟就在他扔手榴弹的地方,在和平遂道前面的坝子上,召开公审大会,就地枪毙。”
追凶手
孙曙是最先走进1949年“11·27”大屠杀现场进行侦查、取证的公安之一。12月20日左右,孙曙到了渣滓洞,现场经过特务焚烧,尸横累累,惨不忍睹。“11·27”渣滓洞看守所共计杀害180人,其中叛徒两名,刘德彬等14位志士虎口脱险;白公馆看守所杀害28人,一人脱险。
血债要用血来偿,追凶缉拿“11·27”大屠杀的国民党保密局行刑刽子手,就成了重庆公安的紧要任务。1950年1月,他们拿下曾驻守望龙门的军统特务五团的刘志钦。
“军统特务五团当时称霸一方,敢于和宪兵当街群殴。刘是江苏人,1米8的个子,膀大腰圆,曾分去专门看守叶挺将军,号称军统“四大金刚”之一。1949年11月4日,参与了对江姐等30人的屠杀,分8批进行,他用左轮手枪连杀5人,下来后,他还回城里设宴庆功,还得到100元赏金。”
解放后,刘志钦逃到江北农村唐家沱老丈人家。“他以为那里很偏僻,没人知道他,殊不知1950年1月,他回家当天,我们就接到群众举报,说刘志钦隐藏在唐家沱寸滩码头乡下。刘很凶残,身上很可能还有枪,我们派出的侦查员更厉害,是从二野保卫部转到地方的刘二挺和郝志鹏。地方很远,从重庆下去,得先坐木船到寸滩码头,上岸还要走8公里乡间小路。”
侦查员一身当地农民装扮,在线人带领下逼近山坳里一个单家独户小院。“带路的人和刘熟,在楼下喊了一声刘大哥在不在?楼上有人说,老四,上来嘛。我们的人,马上将手枪上膛,跟到老四迅速冲上楼。只见一条大汉坐在床边,也是当地农民装扮,头上裹着一条白帕子,看到两支枪口,晓得栽了,一点都没有反抗,也没有狡辩。但这家伙还是很狡猾,想扳回一点,就说我刚刚回到重庆,正要准备去自首。我们的人就说,那正好,就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趟,军统“四大金刚”之一刘志钦就走到末日了。1950年4月18日,重庆军管会在抗战胜利纪功碑(今解放碑)下召开公审大会。“刘志钦从石板坡监狱押到会场,刚出监狱就浑身发抖,脚都抬不起。公审完后,就押赴储奇门江边刑场枪决了。朝天门、苍平街一带的茶馆里都在议论:解放军身上都装有个红本本,哪个特务的地址,上面都有。老街军统二处的歪人刘志钦,逃出去当土匪,刚在老丈人屋头落脚,就遭解放军抓到了,敲沙罐了!”本报记者 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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