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有60年教龄的知名老教师有他自己的看法

　　“前不久，我去了一个人文论坛，给家长讲数学思维怎么培养，主办方要给3000元的讲课费，我不要。”位于杭州马市街的浙江新思维教育科学研究院二楼的办公室里，年近八旬的张天孝捧着玻璃热水杯，向记者打开了数学的话匣。

　　讲这话时，这位功勋教师眼里透着一股较真劲。

　　他说，当天自己不仅没要钱，还和主办方说了很多个谢谢，“人家组织那么多家长来听我的教学理念，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人家？”他反问记者。

　　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想法能被更多人知道？老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不少人太看重短期效应，数学教育的真谛被不断歪曲。”

一年级功课太难，孩子哭闹不肯上学

　　功勋教师张天孝说：这黑锅，数学不背

　　这位有60年教龄的知名老教师有他自己的看法

　　小学一年级数学太难吓坏孩子，哭着闹着不肯上学；小学三年级儿子数学作业太难，硕士爸爸求助朋友圈……这样的新闻张天孝也在关注，“上周不是绍兴有对夫妻为了一道数学题吵架，妻子一怒还跳楼了。”

　　这些信息传递出的意思，越来越像在谴责数学已成为小学生压力加大的“元凶”，而作为有60年数学教龄的老教师，张天孝斩钉截铁地否定：这口黑锅，数学不背！

　　“今年9月13日，《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总体框架不是定了嘛，从科学精神包含的理性思维、批判质疑、勇于探究等基本要点看，数学是最适合培养这一精神的学科。”但张天孝承认，眼下要真正从数学学科上体现、培养这些素养却很难，原因是奥数的“搅局”。

　　网上对奥数的解释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或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从名字看，本身就是竞赛数学。这和张天孝的看法很一致。他还用竞技体育和大众体育打起了比方，“就像学游泳，一个是自己学着玩玩的，一个是要像孙杨、傅园慧那样参加世界大赛的。”

　　张天孝并不否认奥数的好处。这种题目难度大、出题有些怪的竞赛题，在选拔有数学天赋的孩子时有好处，世界各国也都在进行奥赛训练，但他强调了一点：不排斥奥数训练，并不代表它可以成为一项大众普及。“现在我们有些城市，有学校95%的孩子都在学奥数，有的甚至在学前就报名了，为的是在升学时能有优势。”所以家长对奥数有一套复杂的情感：在一群人开始疯狂追捧奥数的同时，另一拨批判奥数的人也诞生了。

　　张天孝说，现在造成孩子在小学就负担重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社会上的培训。大多是培训奥数的，也有提前教学的，给孩子报班的家长中，很多是为了今后的升学；二是校内数学教学中的机械重复训练。这两点在张天孝看来，是造成数学被误解、出现学习负担重的主因。

　　“前段时间大家不是在讨论日本人为什么能拿那么多诺贝尔奖，就是因为日本很重视基础教育，像他们的数学学习重视思维训练，重视知识的灵活应用。”

　　“嗯，所以他们20年里有17人拿了诺奖。”记者回应了一句，马上遭到张天孝的纠正：“不对，是17年17人获得诺奖，平均一年一人。”

　　看得出，快80岁的老先生追社会热点的热情一点都不输年轻人，他说，很多时候，自己掌握的这些热点信息，比年轻的老师还要多。

　　所以，对家长的焦虑，他也不是不懂。“曾经我的一个徒弟告诉我，他用数学思维训练课程在几个学生中做实验，一段时间后，有家长急了，原因是隔壁孩子难题都会做了，为什么他家女儿很多题都不会。”

　　在小学数学界权威张天孝的名徒手下做学生，爸妈多少对孩子的数学给予很多想象，但是孩子是自由发展的，多数时候并不随大人意愿。

　　后来孩子在高中分班时选择了文科，并没有露出对数学学科的强烈欲望，大学时，她出国留学，选的也是文史类专业。前不久，孩子的家长告诉这位名师一件事：这个孩子在国外读完本科后，要考研，结果偏偏有数学学科，爸妈都替她担心，这么多年没再正经接触过数学，会不会考砸了？结果孩子的成绩一出来，吓了他们一跳，满分170分的数学，她考了160分。

　　当徒弟兴奋地向张天孝说起这事，老先生却认真地思考起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的经历，究竟是知识起了作用，还是思维的功劳？

　　数学是让孩子通过思维训练变聪明起来。这是张天孝一直以来对数学学科的理解，也是他这一辈子都在做的事。在一本给家长的读本上，他写道：我理解的小学数学，是6~12岁的儿童应该学习的数学，可能学习的数学，有利于促进学生智力发展，品格健全的数学。他给这种数学取了个名，叫做“新思维小学数学”。

　　“从业到现在，我一共参与了三套数学教材的主编工作。这几套教材最后几乎都被全国一线名校采用。”张天孝主张，培养学生是多样的，所以在教材里会有“拓展篇”这样的提法，也就是现在很多家长看到的“聪明题”，但作为命题人，他的初衷是在打好基础的同时，让那些学有余力的孩子可以挑战一下拓展题，并非现在理解的必须每个孩子都会。

　　“我现在正开发一些个性化的学习材料。”张天孝说，这是一个类似之前自己搞过的智慧超市，改变传统课堂学什么、学多少、什么时候学，全由老师一个人说了算，“每个人的天赋都不同，天生的差异决定了不能用统一划定的进度和目标来要求每个人。让每一个孩子都有兴趣和信心学下去，在学习过程中体验成功的乐趣，才是有意义的事。”张天孝说，自己的理论并不一定百分百正确，但如此执着，是想改变一些人心中，对数学学科仅仅是一种工具，不具备散发思维价值的认识，“数学是人思维发展的一个载体，绝不是一种工具。”这是价值观的问题。本报记者 朱平/文 尹炳炎/摄

（编者注：原文标题为：《一年级功课太难，孩子哭闹不肯上学 功勋教师张天孝说：这黑锅，数学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