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洋

比赛中的柯洁。

3月5日，上海，2016农心辛拉面杯世界围棋团体锦标赛决胜局，柯洁Vs李世石。

　　52万微博粉丝，3座围棋世界冠军奖杯，年收入700余万元……当这些光鲜诱人的标签都集中贴在一人身上，搁谁可能都会有些飘飘然，何况头顶这些光环的人是年仅18岁的少年天才棋手柯洁。

　　当谷歌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在全球瞩目的“人机大战”中击败世界冠军、韩国棋手李世石九段，柯洁凭借一句“就算阿法狗（AlphaGo）战胜了李世石，但它赢不了我”，立即成为网民偶像。

　　有人说他太狂了，而柯洁则笑着说：“人不轻狂枉少年，我内心其实很理智。”

　　1.期待击败“阿法狗”

　　不管你觉得柯洁狂傲与否，他已经成了当今棋坛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前两天，谷歌公司新任CEO桑达尔·皮查伊一行到访北京，来到培养出多位世界冠军棋手的聂卫平围棋道场参观。作为主人聂卫平和得意门生古力自然是待客的主要人选。不过，由于在某知名视频网站担任“人机大战”解说嘉宾，柯洁此番也在“作陪”的行列中。活动主办方还特意安排皮查伊和柯洁下了一盘带有娱乐性质的围棋。这也让所有关心“人机大战”的棋迷和网友们都期盼着柯洁有机会和AlphaGo直接对抗。

　　说起这事，柯洁无奈地笑了，黑色框架眼镜背后流露出略带失望的眼神。“无论网上怎么炒作，至少目前我还没有收到AlphaGo团队的任何消息。”柯洁说，这事就有点像马路上俩人闹矛盾，剑拔弩张的，但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是边上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比当事人还心急。

　　AlphaGo在“人机大战”中4比1获胜，这也让它的虚拟等级分蹿升至世界第二位，而排在它前面的人类棋手就只有柯洁一人。

　　“如果真要跟它对决，我会跟我的团队制定一套详细战术，捍卫人类的尊严。肯定不会像李世石这样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被1比4撂翻。”尽管没有接到AlphaGo团队下的战书，但柯洁的心里似乎当真惦记着跟这个搅乱围棋界的智能程序AlphaGo掰一掰手腕。

　　“赛程长短都可以，惟一的问题就是比赛用时。”柯洁认为，如果有机会，他希望可以先派队友测试下，看看采用怎样的用时约定对自己更有利，然后有备而战。“我觉得自己取胜的概率有6成。一定要把心态摆正，这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做自己，不能想歪招去‘骗’它，那是行不通的。”说这番话时，柯洁的表情非常严肃。

　　2.否认自己是“网红”

　　柯洁说，“人机大战”之后，自己的生活确实起了变化。首先，认识他的人多了，走在街上有时也能碰到要签名、合影的粉丝；其次，自己的微博上每天都有上千条评论，广大网友十分关心“柯少侠”的日常动态。

　　有人说，柯洁从一名棋手摇身一变成了“网红”。而直接推动这个蹿红过程的人，除了参与“人机大战”的李世石，还有一位微博界大咖——姚晨。

　　在3月9日李世石输掉“人机大战”首盘后，作为网站解说嘉宾的柯洁迫不及待地发了一条微博：“就算阿法狗（AlphaGo）战胜了李世石，但它赢不了我”。当时，柯洁还是只有两万多粉丝的网络小咖，微博发出后反响并不大。但当晚这条只有17个字的微博，被拥有近8000万粉丝的姚晨转发，并配上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的评论。这一下，柯洁的名字立即登上了诸多搜索引擎的热搜榜单，大家都想知道这位口出狂言的少年到底是谁。

　　由于评论中很多人对柯洁的能力提出质疑，他在发布那条微博后两个小时，又写了第二条让他爆红的微博——一篇简短的自我介绍。尽管只有区区百余字，但他将自己生于1997年的低龄身份，对阵李世石时8比2的压倒性战绩，以及3获世界冠军的硬指标统统公之于众。此博一出，质疑声旋即消散，好奇和赞叹蜂拥而至。

　　伴随着为期一周的5场“人机大战”，柯洁的粉丝数就从两万增至40余万，上周更是一举突破50万大关。说起时下流行的“网红”一词，柯洁稚气未脱的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在他看来，自己并没有用各种方式去迎合网民的趣味，只是在发微博前经过一番设计和慎重考量。“哪条微博能火，哪条没什么人爱看，其实我基本上提前都能预见到，也知道后面会产生什么影响。”柯洁认为，自己不能算作“网红”，微博只是他展现开朗个性、快人快语、自嘲又自信的丰富性格的舞台罢了。

　　他在输掉了一场国内大型锦标赛后，略带调侃地说：“这只是小比赛……”在击败了强敌后，也会自我膨胀一下：“无敌是多么寂寞啊。”但如果你认为如此张狂就是他的全部，那绝对是上了柯洁的当。

　　3.口出狂言有目的

　　在走红网络之前，柯洁早就凭借3座世界冠军奖杯在业内成为中国年轻一代棋手中的扛旗人。而伴随着优异成绩的取得，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炸弹式状态也让业界感到惊叹。

　　“我要让井山裕太血溅五步（五步棋就输）！”——这是柯洁在中日“阿含·桐山杯”冠军对抗赛开始前的豪言壮语；“李世石之前说他有5成希望取胜，我想如果一共是100成的话，他有5成。另外我想说，传奇是时候落幕了！”——这是柯洁在“梦百合杯”决赛前对对手李世石下的口头“战书”。

　　喜欢刷微博、发朋友圈的柯洁还在“百灵杯”决赛前透露自己喝了点酒，有助更好睡眠；如果拿了冠军就要去追《中国好声音》的歌手李文琦……

　　个性张扬，表达欲和表现欲极强是柯洁面对媒体时突出展现的亮点。没有老前辈聂卫平的老成持重，没有中生代常昊的谦逊谨慎，也没有师哥古力的沉稳老练，柯洁用一种更适合互联网时代传播的“95后”思维和行为模式经营着自己的公众形象。

　　一位邀请他解说“人机大战”的网站负责人表示，邀请柯洁不光是因为他棋下得好，更看重他敢说又能说，比较能吸引对围棋本身兴趣不大的20岁左右的年轻受众群体。这位负责人透露，有一次在化妆间，柯洁对发型师说：“要给我吹出一个即便只看背影也能气场十足的发型来！”看得出，18岁的柯洁非常在意他在首次直播解说中的形象。而这些铺垫在柯洁看来都是为了让更多人关注围棋，同时也关注他。

　　由于节奏缓慢，入门复杂，围棋在近30年的时间里地位不断下降。早已被足球、篮球、赛车、拳击、网球、高尔夫等项目挤出了主流体育竞技舞台。据柯洁回忆，还是他拿世界冠军之前，有一次打出租车去中国棋院，出租车师傅问他：“聂老现在还在下棋吗？”那一刻，柯洁感觉到围棋似乎和这个时代脱节了，老一代的棋迷对围棋的记忆仍停留在聂卫平的时代，而新一代的年轻人几乎不知道围棋为何物。

　　为此，柯洁从接受媒体采访时的大话不断，到此后在微博上制造话题，让更多人通过关注他进而关注围棋。而他开微博、提升围棋关注度的目的也就此达到。近几年，围棋作为小众运动和非奥运会项目，其市场不断萎缩，很多比赛都是靠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赞助围棋的企业家们苦苦支撑。项目自身竞争力不足导致罕有新鲜资本注入这项历史悠久的古老智力竞技项目。

　　看着足球、篮球运动员动辄千万的年薪，柯洁心有不甘，“得了世界冠军没人关注我，发条微博却突然涨粉了，所以我得想办法让更多人关注围棋……”就这样，一个狂傲的柯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知子莫若父。父亲柯国凡透露，儿子一直觉得以往关于围棋的新闻缺少爆炸性，他希望能让更多人关注围棋，所以接受采访时就会故意说得有趣和好玩些。看着孩子长大的柯国凡从没觉得柯洁狂妄自大，私底下碰到长辈都很谦逊。

　　当然，在经历了质疑、爆红和赞誉后，柯洁也能更加理智地看待其中的得失：“我知道（无论怎么说话），一定要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用成绩说话。不然，说话再有特点，也成吹牛了。”柯洁明白，在只认胜负的黑白棋盘上，只有拿出成绩才能让众人信服，如今他做到了。

　　就像他面对一夜爆红后常说的那句：“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分清主次，该正经的时候绝不搞笑，比如下棋的时候！”

　　4.当之无愧“吸金王”

　　成绩突出，声名鹊起，18岁的柯洁帮助中国围棋获得了近十年来最高的关注度。从2015年初到今年初的一年时间里，柯洁凭借势不可挡的神勇状态一口气拿下3个世界冠军头衔，被中日韩三国围棋界视为最具潜力的希望之星。而赛场上的优异表现，也让他成为围棋界当之无愧的“吸金王”。

　　2015年1月14日，第二届“百灵杯”世界围棋公开赛，柯洁夺冠直升九段，冠军的奖金为180万元人民币。当年12月9日，第20届“三星杯”三番棋决赛第二局比赛，柯洁执白中盘击败时越，以2比0的总比分摘得“三星杯”冠军，奖金为3亿韩元（约合165万人民币）。今年1月5日，“梦百合杯”五番棋决赛决胜局，柯洁执黑险胜李世石，以总比分3比2击败对手获得冠军，奖金为180万元人民币。

　　上赛季的围甲联赛，柯洁代表云南队出战，表现出色，队里给予他100万左右的奖金和出场费。赛季末，他还获得了最有价值棋手的奖项（奖金10万），同时还获得了最具人气奖（奖金5万）。加上中日“阿含·桐山杯”、“理光杯”、“威孚房开杯”等大赛的冠军奖金，柯洁在那一年时间里总收入高达765万元。

　　曾经只能和陪伴他来京学棋的母亲一起租房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柯洁在京购置了房产，将父母和妹妹一起接到北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人机大战”过后，一家国内手机品牌紧急签约炙手可热的柯洁作为其形象代言人。而柯洁也非常配合商家的要求，每一条微博都挂上了“发自××手机”，而且时不时还在自拍的视频中称赞这部手机性能优良。柯洁在国家队的队友们都在私下里称他为代言人中的“业界良心”。

　　5.世界冠军也“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世界冠军，我也是从输棋开始走上围棋道路的。”柯洁说。

　　18年前，柯洁出生在浙江丽水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柯国凡是一名水利工程师，负责修建水利大坝。老柯是名铁杆棋迷，尤其喜欢看“棋圣”聂卫平的棋谱。从三四岁开始，小柯洁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参加了绘画、奥数、舞蹈和围棋等兴趣班，最后坚持下来的却只有围棋。

　　7岁时，柯国凡看到了儿子在围棋方面的兴趣和天赋，于是决定让妻子周柳萍陪儿子来北京学棋。柯国凡“钦点”儿子到聂卫平道场学弈。不过这里的小棋手水平很高，在老家已经无人能敌的小柯洁瞬间从“明星”变成“屌丝”，经常会输给班上的女同学。

　　后来他参加了国少队的选拔赛，第一年8盘棋只赢了1盘，排名倒数第二；第二年更惨，跌到倒数第一。屡战屡败后，父母也有些动摇，“要不别下了，回去上学吧！”倔强而自信的柯洁没有退缩，他在父母面前立誓：“再输了我就吃棋盘！”可再次参赛小柯洁又输了，他只好再发毒誓，“再输我就连棋子一起吃……”

　　失败没有消磨小柯洁的意志，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在平时下功夫，别人下10盘，他就下20盘，并把每次输棋的原因搞清楚。就这样，随着棋艺不断精进，到了第三年参赛，他如愿拿到第一名，顺利进入国少队。

　　据小时候带过柯洁的教练介绍，柯洁从小就是个心理素质极佳且不怕失败的孩子，在比赛中很少有因紧张发挥失常的情况。有时候柯洁输给了水平更高的对手，他会揪着对方不让走，再下一盘。班上有时候组织联欢会，柯洁从不怯场，还当众演唱过《死了都要爱》。而这也为日后他在职业赛场上迅速蹿红奠定了心理基础。

　　成为职业棋手后，柯洁不断利用网络平台和中韩职业高手隔空切磋，提高水平。网名“潜伏”的他，在2011至2013这3年里，通过网络对战平台一共下了4033盘棋，平均每天近4盘。这种强度的实战训练，让拥有“大心脏”的柯洁积累了丰富的对局经验。随后，他在2013和2014两个赛季的围甲联赛中脱颖而出，创下19连胜的惊人纪录。

　　6.压制韩国是目标

　　在拿到了国内和世界大赛冠军后，很多人认为年轻的柯洁已经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毕竟像他这样年仅18岁就年收入数百万元的棋手太少了。而且，在李世石输掉“人机大战”后，更多人希望看到柯洁与AlphaGo上演一场势均力敌的巅峰之战。

　　对于这些足以扰乱心智的不同声音，柯洁选择了“以我为主”。他说：“首先，AlphaGo团队至今仍未向我发起挑战，所以我不会一直等着这场比赛，后面还是会认真准备好和人类棋手的比赛。我希望自己像从前一样用功，绝不允许自己因懒惰而导致退步。”他的理智与成熟，让很多业内前辈感到欣慰。毕竟头顶“三冠王”的光环，中日韩三国围棋界都在关注这颗冉冉升起的棋坛希望之星未来的表现，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柯洁的绽放只是昙花一现。

　　回顾过去一年多取得的成绩，柯洁坦言，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能拿到3个世界冠军，现在的成绩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仍会按照以往给自己制定的“每年获得一个世界冠军”的目标去努力。至于未来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打败韩国棋手，把中国的世界冠军数量赶上来”。

　　他说：“近几年，我们拿到了一些冠军，但中国围棋始终没有真正超越韩国。希望从我这里开始、从现在开始，对韩国围棋形成压制。”

　　7.偶像只有张学友

　　围棋棋手很多都少年老成，18岁的柯洁也拥有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他给自己的微博起名为“柯洁大棋渣”，他认为自己颜值不够高，只能做实力派。他说自己的幽默感是天生的，平时就喜欢自嘲。训练之余喜欢看老电影，听老歌，完全没有“95后”孩子的天真与幼稚。

　　在一段发给粉丝们的“福利”视频中，柯洁边下棋，边演唱了张学友那首脍炙人口的《我真的受伤了》。而这已经不是他初次向自己的偶像致敬了。“歌神”张学友将于今年10月开启新一轮的世界巡回演唱会，柯洁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我友终于要开演唱会了，超级激动啊”。此前柯洁多次自曝“偶像是张学友且没有之一”。

　　在网站当嘉宾解说“人机大战”的间隙，他还不忘一展歌喉。柯洁笑言自己最拿手的全是张学友的歌，网友们想听什么随便点，《别问》《心如刀割》《回头太难》等名曲，都被他深情演绎过，并获得粉丝们的一致好评。

　　对于将来有一天不想下棋了，会做点什么的问题，柯洁想了想给出了“理智”的回答：“做歌手吧，那时候张学友可能已经唱不动了。”说完，柯洁笑了，带着18岁年轻人的自豪与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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